在汉室中枢为官,无论大小,皆需谨守礼法,心存社稷,以忠义立身,以勤慎处事,秉持公正之心,恪守法度,不得徇私枉法……当然这是浮于表面的,毕竟就统治而言,是需要立规矩,定规则的,倘若人人皆随心所欲地行事,则纲常紊乱,政令难行。
然而在规矩之下,人心各异,权柄之争暗流涌动,利益与私欲交织,明争暗斗皆藏于谦恭揖让之间。
朝堂之上,一言一行皆有深意,特别是牵扯到少数掌权大臣时,那就更是如此了。
涉及到天子深夜突召入宫一事,曹操、曹昂父子默契的没有谈及,但曹操却用自己的方式表明了态度。
而在这暗潮汹涌下,有些事却不能再拖延了。
深夜下的卫将军府静悄悄的,负责值守的天策、玄甲两卫,在所属将校的带领下巡弋于内外。
一阵冷风穿廊而过,吹动堂前灯笼晃荡。
烛火在风中摇曳,映得廊下甲士影子长短交错,典满率领核心宿卫把守,一股莫名气氛笼罩此间。
与在襄阳相比,典满、许仪等宿将要更为谨慎小心,因为在看不见的地方,谁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。
“看来在突召公子进宫一事上,丞相是极度不满的。”正堂内,将茶盏放下的贾诩,沉默许久后,语气低沉地说道,这也打断了此间的平静。
“老师也是这样认为?”
身倚凭几,本在沉思的曹昂,听闻贾诩所言,抬眸看向面无表情的贾诩,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。
贾诩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。
对于贾诩而言,他如今的身份很特殊,尤其是在丞相府这边,但也是这样,使得贾诩能看到旁人所看不到的层面。
“说实话对于此事,是出乎学生预料的。”
曹昂苦笑摇头,长呼一口气道:“按着常理而言,纵使学生以卫将军之名,借南北两军改制一事,搅动着朝野间局势变幻,哪怕是该有人站出与学生对线,但这个人选,无论如何都不该是那位。”
是啊。
对曹昂所讲这些,贾诩是认可的。
这也使贾诩心中不由轻叹。
那位本应稳坐钓鱼台,静观其变,而非贸然出手。如今这般举措反显急躁,似有背后推手,或另有隐情。
朝堂之事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,天子此举看似是一种警告或敲打,但在贾诩看来却太不明智了。
这件事演变到最后,不管是谁最终获益夺势。可这对天子来讲都没有任何好处。
见贾诩沉默不言,曹昂眉头微挑,却也没有再说其他。
对贾诩心中所想,曹昂是猜想到一二了,而贾诩没有去想的事宜,其实曹昂也揣测到一二了。
‘刘协对我居然会有嫉妒之念。’
一想到这里,曹昂就顿觉荒谬。
在此之前,曹昂是从没有想过这些的,因为他与刘协的交集不多,哪怕是今下在中枢任职,但在大多数时候,即便以卫将军的身份,曹昂也很少接触到刘协,因为在卫将军府之上,还有不少有司,如司徒府,太尉府,车骑将军府,乃至是尚书台,当然在这之上,还有丞相府!
即便是有军务要解决,要协调,曹昂直接安排人前去丞相府或尚书台即可,根本无需向宫里奏报什么。
哪怕曹昂统领南北两军,其中的南军涉及宫禁职权,但这只是外围的,更何况眼下仅是名义上掌管着,曹昂尚未采取果断手段凝聚在手中,而在此之外,管着核心宫禁的乃是光禄勋。
因此,天子突然插手军务调度,实为越俎代庖之举,不仅打破既有制衡,更暴露其焦虑心态。
这跟亲自下场有何区别?
可问题是天子岂能轻易下场与臣子博弈?
“光禄勋一职,公子要设法拿下才行。”